我們邊打電話叫救護車邊試著幫身體已經頗為僵硬的阿公做 CPR,不過卻知易行難,我可以對著安妮的塑膠胸腔用力下壓,但是將自己親人的胸口用力壓下五公分卻無比困難,加上多年沒有練習,我記不太起吹氣與按壓的比率是多少,只能胡亂嘗試,直到救護人員的來到。
看著來我家協助急救的兩位年輕替代役救護人員用專業的器材進行急救,讓我覺得 CPR 真的很重要,而且它總是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特別重要,有看到這篇的大家請一定要學。
這兩位救護人員剛到就發現阿公的身體已經僵硬,他們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希望了,所以他們問我們到底要不要救。站在家屬的立場,怎麼可能選擇不救?所以我們一起上了以超高速行駛的救護車到了竹圍的淡水馬偕,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搭救護車。坐的方向背對救護車的行車方向,所以讓我非常不舒服,在醫院下車的時候我甚至也有點想去掛急診。
把阿公送進急診室之後,負責的馮醫生只急救了一會就直接宣告不治。因為阿公的身體已經僵硬了,連想要插管都插不進去,體溫也只有26度,顯然是好幾個小時之前就在睡夢中過世了。
我們的角色很快地從送親人去急診室的家屬轉變成往生者的家屬,接著處理其他的相關事務、聯絡各個叔伯姑姑。當我在地下室的太平間裡看到阿公被裝在屍袋裡面的時候,我心中很想大喊「喂!這是我阿公!不是什麼物品,你們為什麼把他裝在袋子裡?」那個時候的我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該幹什麼,一直做一些不知所謂的事情,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態下甚至還把太平間的英文單字(morgue)給背了下來。
根據台灣的民俗傳統,長輩過世之後必須要請法師來家裡招魂。來我家的這位法師看起來很眼熟,感覺應該有演過玫瑰瞳鈴眼或是藍色蜘蛛網。他帶著幾束線香來我家辦法事,中間的過程因為我去洗照片所以不在場,只有在最後看著他捧了一個香爐離開,據說這裡面裝著 χ 魂 γ 魄。我不知道這個儀式對往生者有沒有實質的作用,但是我想起碼對生人應該是有用的,除了爸爸和姑姑的表情感覺寧定了不少之外,線香的味道在我鼻尖久久不散,我原本想要睡個午覺卻一直睡不著,所以按照原訂的計畫和朋友們去看電影。
阿公過世的當天卻跑出去和朋友看電影,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但是在家既然睡不著,我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所以就去了。難過嗎?我想大家都很難過,不過阿公已經是一位 93 歲老人了,我想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準備。而且阿公是在睡夢中過世,我想應該是很安祥的。
[2010'2'23 updated] 今天是頭七的日子,晚上在淡水馬偕舉辦了頭七法會。也趁這個機會見到了很多很久不見的堂哥、堂姊、叔叔、姑姑,大家的氣氛倒是意外地相當不凝重,最凝重的人大概就是我了。而且我到今天發現自己原來是長孫,連身上的小碎麻布都和其他人略有不同,也有一些特別的任務要執行。
法師們誦經時的節奏又快又準,掉拍的機率很少,其實還算蠻專業的。今天的經歷讓我覺得音癡真的不能當法師,不然參加法會的人一定會很痛苦。法事進行的過程中,法師三不五時會向著牌位行禮,所以我們也要跟著行禮。但是越到後面越讓我覺得法師的節奏混亂,原本是每一句經文的開頭都要行禮,後來行禮的間隔越來越不固定,簡直讓我以為是法師掉拍。結束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是經文唱頌到某某佛的名字的時候就要行禮,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2010'2'23 updated] 今天是告別式,日本的、西雅圖的,全家族的親戚都到齊了。不過很奇怪的是,其他黃家的親戚都沒有來,倒是從南部來了一大堆姓陳的親戚。看到前幾個禮拜還在我家裡走來走去的爺爺,如今靜靜地躺在棺木中,我真的很難過。
長孫就是有一些奇奇怪怪責任,和同輩一起行禮的時候都還要先有一段獨自的跪拜,連我自己也不太懂。告別式結束之後,我負責帶南部上來的親戚們去吃飯,沒有參與火化,沒有陪阿公走完真正的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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