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從我有記憶開始，爺爺和奶奶就一直住在美國的西雅圖，所以只有每年過農曆新年的時候才會見到爺爺和奶奶從美國帶著很多巧克力和餅乾回來給我們，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 Kit Kat 和 Ritz 的 Crackers'n Cheez。

　　印象中的爺爺和奶奶年輕的時候（大概七十幾歲的時候，相對於現在算是年輕啦）還蠻喜歡打麻將的，所以每次他們從美國回來，我爸媽和大伯、伯母、叔叔、嬸嬸這些在台灣的兒子媳婦們都必須要組隊和爺爺、奶奶來場車輪方城之戰，每次開打就一定要打到天亮才罷手；而我和弟弟就和其他的堂哥、堂姐們在旁邊下棋、玩牌、看電影、玩大富翁（小時候好像覺得過年一定要玩大富翁！）。但是自從爺爺身體開始漸漸變差，回台灣的時候總是對於台灣潮濕的天氣和污濁的空氣感到不適，爺爺和奶奶就漸漸減少了回台灣的次數，此後的農曆新年也只剩下團圓飯而少了麻將聲，或許這就是爺爺和奶奶長年住在西雅圖的原因。

　　因為從小就和爺爺、奶奶聚少離多，所以我和爺爺、奶奶其實並不是太熟，對爺爺的瞭解僅限於國小的時候老師出了一份叫我們寫下爺爺、奶奶年輕時故事的作業，我從爸爸那聽說了爺爺小的時候其實姓陳，但是因為家境太過貧窮，所以送給姓黃的人家養育成人的故事（所以我其實應該姓陳啊！）。另外也聽說了爺爺和奶奶年輕時曾經在海南島賣雞蛋的經歷，那個年紀的我連海南島在哪裡都不知道，不過覺得能在那個島上賣雞蛋聽起來好像也還挺帥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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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和奶奶有很多的小孩，多到連我也記不太清楚各個親戚現在的近況如何了，不過最起碼有大伯父、我爸（次子）、三叔（年輕的時候是位帥氣的鼓手，但是三嬸嬸讓我非常反感）、四叔（前兩年，他再婚娶了一位三十歲的大陸嬸嬸，差點造成家族革命，因為他女兒的年紀都比續弦的老婆來得大了，而且去年還生了個小我 24 歲的外甥）、大姑姑、二姑姑（篤信一貫道，對我們很好）、小姑姑（她家的狗，年度花費大概是我這窮學生的十倍）。

　　小學的時候，我曾經去過一趟西雅圖探望爺爺和奶奶，在爺爺和奶奶居住的老人公寓住了三個禮拜。其實那個時候之所以去了美國這麼久，是因為家族決定要把我和弟弟送去美國念書，但是後來在我、弟弟、媽媽的聯手痛哭之下力挽狂瀾，讓我得以回台灣繼續升學，沒有成為我所討厭的那種滿嘴英文、連句中文都講不好，但是又莫名其妙覺得自己比別人優越的假洋鬼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概是我出生前吧），爺爺就一直有著重聽的毛病，所以總是戴著助聽器和我們溝通，我們也學著用比平常略大的音量和爺爺溝通。但是這次爺爺回來台灣卻沒有戴著助聽器，好像是覺得在耳朵上戴著這種東西不太舒服吧，不過他的聽力比我想像的要好上很多，我並不需要用太大的音量就可以和爺爺做簡單的聊天，他用不太清晰的台語告訴我，回來的飛機上坐了十幾個小時實在很不舒服，而回來後的這幾天總是被大家載著到處遊山玩水，每天坐著車東奔西跑、上下顛簸也很辛苦，我不知道爺爺有沒有把這些話對嬸嬸、姑姑們說，不過我替他把這些話給傳達出去了，但是過沒兩天就又聽說了爺爺被帶去東部觀光的消息。

　　爺爺今年已經九十一歲了，比起七十多歲的時候，眼神是真的比較渙散了，走路的速度也慢了許多，我攙扶著他慢慢地在走在校園的路上，其實心裡有點難過，或許有一天爸爸、媽媽也會變成這樣。再過個幾十年，我也會這樣被孫子扶著走在路上（我知道一個沒有女朋友的人考慮孫子這個問題實在不太實際，搞不好我只是被社工人員用輪椅推著走，在夕陽下流下一地的口水）。

　　說了這麼多，接下來該來寫寫關於奶奶的事，我印象中的奶奶是個非常熱情的老人家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年住在美國的緣故，奶奶對待孫子們的熱情絲毫不遜於在電視上看到的外國人，每次看到我們總是又親又抱的，弄得小時候的我們好不害羞。至於為什麼說「我印象中的奶奶」呢？因為奶奶在我高中的時候病倒了，此後多年倒臥病床，只能靠姑姑們照顧她老人家，沒有辦法在奶奶身邊照顧她的我們，對於這樣的情形實在又無奈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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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爺爺這次回來之前，上次見到爺爺好像是 2004 年的總統大選了，身為把民進黨當成宗教信仰的家族領袖，爺爺也覺得自己必須代替躺在病床上的奶奶投下這神聖的一票，所以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仍然搭了長程飛機回來台灣投票。這次爺爺回來台灣，身體又比上次來得差了，我不知道下次見到爺爺會是什麼時候，不過我希望是我去美國探望他們的時候。

　　Ps. 這是 Scenes From My Memory 分類的第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