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的過程中我們必須一直穿著和醫師袍很像的白袍,之所以說是很像是因為其實並不一樣,我們的白袍和資訊室的人員穿著的是一樣的,在領子的部份有條藍邊,真正的醫師袍是沒有這條藍邊的。不過據說即使是醫師袍也有各種不同的樣式,甚至還有的醫師袍是短袖的,大概是以醫師的職位高低作區分吧。在醫院中穿梭的時候必須穿白袍的原因應該是不希望引起病人的騷動,畢竟我們一群人在醫院中太過顯眼,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換上白袍一方面算是一種偽裝,另一方面也方便我們蒐集資料。另外,如果不穿白袍或是出示工作證的話,在員工餐廳用餐的時候是會被質問的。
病歷室的部份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讓我印象比較深的只有他們使用的資訊系統。這個用來調閱病歷的資訊系統很妙,妙的地方並不在於功能,而是介面。和終端機(terminal)相似度相當高的操作介面,乍看之下像是30年前的產物,但是厲害的地方在於它竟然可以用滑鼠操作,我看到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難道他是故意要做成這麼復古的介面嗎?醫院內部的資訊人員真是深不可測,為了讓使用者的操作方式相容於舊系統,實在煞費苦心。
到了手術室,參觀的部份就不提了(礙於保密協定,也不能提)。在參觀這兩個地點之前,我心中有股擔心,很怕會看到什麼讓我晚上吃不下飯或是睡不著覺的血腥場面。對於手術室的印象大概是來自電影或是戲劇,但是實際上略有不同,我並沒有看到「全身麻醉的病人被推進手術室,心急如焚的家屬們望著手術室外亮起的紅燈來回踱步」的畫面,也沒有看到「(手術中的指示燈暗下)家屬:醫生!我爸爸怎麼樣了? 醫生:很抱歉,我們盡力了」這種畫面。但是我還是看到了不少病人,大多數都是在昏迷狀況下躺在病床上,沒有家人陪伴、不知道周圍有很多人路過,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健康狀況如何;只有看到一位躺在病床上卻意識清醒的病人,但是他關心的竟然是自己點滴瓶的角度,一直請路過的護士幫他調整,我不知道點滴瓶的角度對這位病人生理上的感受有什麼影響,但是看到他徬徨無助的樣子讓人有點感傷。
在手術室中令我覺得最殘忍的一幕來自一位手術剛結束的病人,意識還不清醒的他坐在一張輪椅上,椅背上插著標示「手術結束」的字牌。因為意識不清,所以頭的角度很低,看不清楚長相,也不知道剛才發生在他身上的是什麼手術。病人的腿上蓋著一條毛毯,毛毯的下方露出一條輸送管,管中流動著紅色的液體,不知道究竟是血液還是血尿,周圍的醫護人員來來去去,但是並沒有人駐足下來看看他的情況。在那段時間中,全世界的人除了我之外好像都沒有人注意到他,連他自己也沒辦法注意自己的情況。看到這幕,我的感慨很深。如果躺在椅中的人代換成我的朋友,甚至是我本人,這是何等心酸的一個場景?
離開手術室,到了急診室,原本預期會有相當程度的衝擊,比方看到黑道抱著自己的斷肢衝進急診室要求醫師縫合之類的,但是實際上好得多了。在沒有重大傷患的情況下,急診室的氣氛算是頗為熱鬧,看到扭到腳的傷患在和他的女朋友打情罵俏,這畫面甚至給我一種溫馨、歡愉的感覺,我也不懂這是為什麼。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師因為和醫師有約,所以只對學長說了一句:「你們自己去吃大餐吧」就離開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腦中出現的是:「該不會今天就是我的金X豹初體驗?」,但是我很快就冷靜下來了,畢竟我們是來做研究的啊。
後來我們到了中科附近的和原居食屋吃飯(很奇怪,我看到的招牌是「和原」,但是在 Google 打上「和原」後出現的卻是「和民」的網站,不過內容倒是正確的)。
和原提供的飲食型態和上禮拜吃的米多麗相當相似,都是日式料理吃到飽。雖然價位只比米多麗稍高一些($458 + 10%),但是品質卻比米多麗高了不少,整體的環境設計得很典雅,而食材也相當不錯,除了日式料理之外,飲料和冰品也是無限量供應,總而言之,大家都很滿意。
禮拜五的清晨六點半就爬了起來準備八點鐘的會議。這會議的內容實在很精采,在旁邊邊抄筆記邊冷眼旁觀老師怎麼和醫院的高層溝通/談判是很有趣的。老師的簡報算是很不錯,講得很詳細,而且也頗有說服力;而醫院的高層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聽到有疑惑的地方就馬上打斷老師的簡報,單刀直入地說出心中的疑惑。到了會議的中後段更是讓我嘖嘖稱奇,主任醫師看來是做了很多功課,竟然連ABC(Active-Based Costing)都懂,實在是內行到有點誇張;而醫院方的 CIO 和主任醫師的唇槍舌戰也讓我看到了技術人員和管理階層的思考差異,這是一次很不錯的經驗。
禮拜五的下午,我到了加護病房,病房中的氣氛和預期的一樣低靡。但是加護病房的空間設計卻和我之前想像的並不一樣,每個病人並沒有獨立的隔間,身旁卻有很多螢幕,螢幕上顯示的是將他們的生命力換算成數值的結果。如果我躺在加護病房裡,不只看著自己的生命慢慢減少、脈搏逐漸微弱,還可以看到隔壁病人的痛苦,對我來說,這樣的痛苦和恐懼是加倍的。我無法理解這樣的設計。
這次來到醫院,看到了很多,有和專業相關的,也有和人生相關的。有很多感觸,但是寫出來卻只有一點點。另外,因為出差的這幾天都沒有花錢,所以我把我原本規劃的生活費投資在買一些知名的小零食上,帶回去給朋友們吃,這個部份會寫在另外一篇。
Ps. 很多人關心的護士問題,我在這裡做個解答。其實我並沒有看到太多護士,只有禮拜四中午在員工餐廳吃飯的時候一次看到比較多位護士,但是我想所有懷抱著遐想的男人們還是冷靜點吧,真實的世界和影片中的差距是很大的,最起碼,台灣的護士服下半身是褲子而不是裙子。而且最好還是不要懷抱著太高的期望,就像是進去礦坑的時候不會期望看到很正的礦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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