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龍

後龍
由yuankwei上載

　　這是苗栗縣的一個小鎮，也是我媽媽的故鄉，小時候我很常回去，不過隨著長輩們的凋零，我上一次回去後龍大概已經是高三時候的事了吧。

　　高三時的我還正在忙著準備申請入學的事情，雖然好像很忙，但是比起其他的家人，我和媽媽倒是相對比較閒的，所以當大舅舅過世的時候，就由我代表我當時人在國外的爸爸，隨著媽媽、阿姨、其他的舅舅等人一起回到後龍。除了參與喪禮的舉行，我還記得我當時抱著高中的數學課本為申請入學的口試複習（現在想想，當時準備的方向真是完全錯誤）。

　　據說我的外公以前在後龍鎮是個相當有名氣的地方仕紳，三、四十年前只要在後龍鎮上喊出我外公的名字，連買東西、坐車都可以賒帳（我娘本人做過實驗），但是外公在我出生的前一年就過世了，所以我對他的印象就只是那總是高掛在牆上的黑白照片，看起來還挺帥的，不過我好像沒有遺傳到。

　　小學低年級的時候，外婆搬來台北住在我們家，我每天放學回家就陪著外婆看歌仔戲，如果說足球是大空翼的好朋友，那我的好朋友大概就是楊麗花小姐了。比起從來沒見過的外公，我對外婆可是有著很深厚的情感，但是小時候的觀察實在不夠仔細，雖然現在對於外婆的臉還記得很清楚，但是對於外婆的其他人生細節倒是不太了解，約略只知道外婆不識字（這大概是造就她喜歡看歌仔戲的原因）還有外婆總是在我媽痛下殺手要扁我們兩兄弟的時候出來當和事老，我能四肢健全地活到現在實在多虧她老人家仗義相助了。後來外婆大約在我小學二、三年級的時候過世，我還記得當時的我哭得好慘好慘。

　　放上來的這張照片就是當年外公蓋的房子，以現在的眼光看起來當然是相當地普通又破舊，當時建造的技術的確也不太好，每層樓的樓梯階高度竟然都是不整齊的，不過在好幾十年前就能擁有這樣的一棟房子好像也是件有點厲害的事情。我還記得我國中的時候有個夢想就是以後要賺大錢回來把這棟房子做個大翻修，讓長年住在這裡的舅舅、舅媽都能過著舒適的生活，但是現在覺得當時的自己實在有點傻得過份，如果讓我自己選，我倒是也寧願住在這陪了自己幾十年的老房子裡。

　　在我小的時候，一樓原本租給照相館和藥房，但是我昨天回去的時候，聽說他們都賺了一筆，自己買了房子之後把生意收起來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據說在一樓經營生意的都頗有賺頭的樣子），改天我混不下去了就回來這邊擺個攤子做做電話算命的生意也不錯，反正人家都已經幫我把招牌擦亮、在Google搜尋上攻下一個席位了。現在在一樓經營的是賣炸雞排、鹽酥雞的表姊（雖說是表姊，他兒子也沒比我小幾歲）和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經營的飲料店，正對面的錄影帶店大概開了二十年了吧，雖然沒有賺到足以退休的財富，但是倒不掉也證明了他的生意還過得去(之所以提起這間錄影帶店只是因為我小時候和表哥們在趴在四樓的陽台上聊天的時候總是遠望著這間錄影帶店卻從未進去過）。


　　現在正式解釋一下為什麼突然寫下這篇。昨天，也就是農曆大年初三，我和爸媽應大舅媽之邀一起回到了這好多年沒回去的小鎮聚餐，小鎮變了很多，連我媽這從小在後龍長大的後龍人都不認得路了。聚餐的過程中，我遇見了好幾位多年不見的親戚，有幾位從小就在一起玩的表哥，但是長大之後卻鮮少連絡，現在大家各有成就各奔東西，聚在一起頗有感慨，明明都在台北阿，怎麼會這麼多年才見一次面？（右邊這位小胖妹就是我那剛出生還不滿一歲的小姪女，她好可愛，昨天連我都用我那笨拙至極的手法抱了她好一會兒，看來這可以當作二十年後的話柄：「啊！妳小的時候叔叔抱過妳阿，怎麼長得這麼大啦！」）

　　媽媽的家裡是個傳統的大家庭，兄弟姐妹的人數多得連我都數不出有幾位舅舅、阿姨。家裡的兄弟姐妹一多，年齡差距當然就會比較大，其實我媽幾乎是由大舅媽給一手帶大的，所以我媽也覺得大舅媽就像是她的媽媽一樣。高三時過世的大舅舅當然算不上是長壽，但是其實當時的大舅舅也早已年逾耳順之年。

　　媽媽出身自大家庭只不過是整個族譜樹狀結構的起點，試想當我媽出生的時候，大舅舅都已經迎娶了大舅媽，那他們有個和我媽年紀差不多大的兒女也很正常吧？整個家族的輩分關係自此開始亂得驚人（接下來請自行搭配華麗一族的原聲帶配樂），比方小時候跟我為了不知名原因打架的傢伙，其實是我姪子，但是他和我同年，現在已經在工作了，我到現在還記得他扯我頭髮扯得很痛（這小渾蛋，讓叔叔好好教訓你！）。

　　中午聚餐的時候總是不斷地有人來敬酒（我不太喝酒，所以以茶代酒），其中發生了一段小插曲：在某個表姐帶著她一家大小來敬酒的時候，我聽到有一個年輕的女生口音說：「啊！這桌我有一個認識的！」，另外一個更年輕的小男生說：「誰啊？」，年輕的女生：「小元元阿！」，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愣了一下，等到我回過神來，差點趴在桌子底下躲起來，「這傢伙在講的是誰啊？是我嗎？該不會是我吧？啊！怎麼會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用這麼羞恥的名字叫我？我以為自從我小學畢業之後就沒人這樣叫我了吧？」，我當時處在極度羞澀、惶恐的情緒下，雖然轉過頭看了兩眼，但是卻認不出這兩位能認出我的的姊弟是誰，「你們兩個小鬼起碼也叫我一聲元元舅舅吧！」雖然心中很想這樣狂吼出聲，但是望著他們揚長而去的背影，只留下我一顆因羞恥而澎湃不已的心。

　　和久未見面的親戚們聊聊天是件開心的事。看著長輩們比印象中老了很多，一起長大的表哥表姊們也各自結婚生子，大家都逐漸長大、逐漸老去，這一切都是不可逆的過程，也是人生必經的歷程，很感慨，但是又無能為力，既然沒辦法做什麼扭轉這一切，那就只能好好地活著，好好把手邊的事情做好，省得老了才後悔（看了Orange Days之後總是有種感傷）。

　　最後要提一下這個，某位姨丈在後龍佈置了一間民俗藝術館，裡面放了一些舊時代的東西，像是石磨、簑衣等等，姨丈很用心地製作了大部分的東西，所以我也拍了幾張照片放在這裡，不過還有很多東西沒拍到，很可惜。



　　Reference:
　　[1] 後龍鎮@Wikipedia